谷雨烧好热水,刚把浴桶填满,只听外面好大一声“啊!”

    尖叫中全是惊慌。

    他瞬间冲出屏风:“公子!”

    一看,傻眼了。

    殷楚之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的,他一手团起澡巾,另一只手去卷贺云舒的袖子。

    边卷边说:“你先体验一下,我技艺很好的。”

    桌上的铜盆里还装着水,缓缓往空中吐着热气。

    贺云舒坐在床边,用手抵着他的脸,十分抗拒:“滚开。”

    但是体弱多病的小公子怎么推得开自幼习武的殷楚之?

    殷楚之:“一下,就一下。”我保证一下就会让你喜欢。

    贺云舒:“你有病!”

    怎么会有人对搓澡如此执着。

    殷楚之:“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白天有事得出去,夜里你就让我一次。”

    谷雨听在心上,看在眼里:夜里,什么夜里?他想干什么?公子衣服都乱了!

    谷雨马上就要发挥贺府下人的传统技能——尖叫,谁知贺云舒瞧见他冒出来,双手捧着殷楚之的脸往那边一转,说:“你去搓他。”

    不就搓个澡,搓谁不是搓。

    谷雨把尖叫咽回肚里,有点摸不着头脑:“?”

    搓我?

    什么意思?

    公子到底有没有危险?

    我还要不要叫?

    殷楚之就看了一眼,刚才还跃跃欲试,顿时就冷静下来,他兴致缺缺:“他啊。”

    重新回头,眼神露骨:“还是想……”

    “滚!”

    谷雨很明显感受到了殷楚之话里的嫌弃,被嫌弃后突然有了勇气:“放开公子!我喊人了!”

    殷楚之无所畏惧:“你喊。”

    他看谷雨的眼神充满怨恨:就是这个豆丁大小的家伙抢了我的饭碗,刚才明明马上就要得手了,都怪你。

    “喊啊,怎么不喊了。”殷楚之暂时松开贺云舒,上前挑衅道,“知道我和你们贺府的暗卫头子什么关系吗。”

    谷雨不说话了。

    殷楚之洋洋得意,打算继续编:“说出来怕吓死你——”

    一柄寒剑架在脖子上。

    夏冬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殷六,继续啊。”

    长天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你和我们老大什么关系。”

    殷楚之小心翼翼往旁边挪,长剑跟着他的脖子一起挪。

    惊蛰在后面冷冷道:“你,想对公子,做什么。”

    殷楚之无奈了:就讨厌贺府这点,哪哪儿都有人。

    话说,小郎君洗澡的时候他们不会在屋顶偷看吧?肯定偷看了,不然怎么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连我都不敢偷看的好吗!

    殷楚之越想越觉得这帮人流氓。

    于是他说:“你们暗卫好不要脸。”

    “你!”

    差点在屋里打起来。

    贺云舒远离了殷楚之手上的澡巾,整个人安心多了。他用手指了一圈,从上到下:“这么多人,想搓哪个你自己挑。”

    别总逮着我不放。

    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招,贺府还会缺人吗?

    殷楚之甩掉手上的澡巾:“算了。”

    暗卫皮糙肉厚的,哪有贺云舒手感好。

    以后的日子还长,殷楚之胸有成竹地被丢出了贺云舒的卧房,他坚定认为,迟早有一天能得手。

    ……

    正如之前的约定,殷楚之为了修扶摇,每日从贺府进进出出。

    出去时两袖清风,回来时盆满钵满,怀里揣的净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暗卫们眼睁睁看着贺小公子院里的小山越来越高,私底下议论纷纷。

    “买的?还是抢的”

    “抢的吧,侍卫月银就那么多,他才干多久,哪来那么多钱?”

    众人摇头:“不知道。”

    夏冬猜测:“也许是赊的账。”

    “赊?谁给他还?”

    继续摇头:“不知道。”

    齐齐看向惊蛰。

    惊蛰沉脸:不是我。

    我才不当冤大头。

    夏冬道:“万一是记在贺府头上的呢,我最近总是看到有商户在账房停留,难道不是来收他的账?”

    大家伙儿齐声感叹:“殷六这家伙,可能下下下辈子都离不开贺府了。”

    其实暗卫们真的错怪殷楚之了,来贺府的是商户没错,只不过不是来讨钱,而是来交钱的。

    外界骚乱,很多他国的商户瞅准了暗流城是个安稳之地,于是纷纷前来,顺便把之前小偷小摸的动作一起带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暗流城对税收这块查得极严,尤其是商户猛增的这段时日,已经查倒了十几家。剩下的商户为了避免更大损失,只能主动前来坦白,账房记账记得手都软了。

    而殷楚之每日拿进府的东西,都是千机阁的各位送给他的。

    扶摇巨鸟机关精巧,千机阁对剩下的修理工程束手无策,唯有殷楚之知晓其中奥秘,但你问他哪里学的,他只会回答:“不知道,我失忆了。”

    总之,殷楚之掌握的机关妙术成功让他混到连千机阁的长老都尊敬的地位,每日临走时都会被塞好多谢礼。

    每到此时,他都会故作深沉地布置一番:“今日讲的内容我明日来查,你们记得好生温习。”

    然后抱着宝贝大摇大摆离去,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贺府预定了下下下辈子。

    殷楚之今日又拿了东西回来,回到院里,贺云舒正在外面摆弄花草。

    他手里拿的剪子也是殷楚之从千机阁顺来的,一下能将蓬松的灌木剪成小圆球。

    殷楚之一进来,满院的绿植被风一吹,瘦弱的枝干顶着沉重的圆球,全部开始摇头晃脑。

    “小郎君。”

    贺云舒听了抬头,把圆剪丢给谷雨,直言问道:“今天是什么。”

    殷楚之把手上的物件递过去。

    贺云舒一看,有些失望:“不就是千里镜,府上也有。”

    眼前这个顶多比普通的贵气些,在外圈镶了宝石珠玉。

    殷楚之:“错,它叫金二,通过它,你能看到暗流城的每个角落。”

    贺云舒一脸“我不相信”。

    殷楚之:“你随便选个地方。”

    贺云舒想了想道:“苦香书院。”

    殷楚之半蹲着在贺云舒的前面比划,他对着金乌的方向调整长筒镜的镜圈,直至上面的晶石映出了晶乌的影子。

    大致方向差不多了,殷楚之把金二递给贺云舒。

    “小郎君,你看。”

    贺云舒将信将疑地朝镜筒里看:一位霜雪老人刚好穿过院子,手里拿了一卷书。

    “这是?”贺云舒简直不敢相信,放下镜筒,揉揉眼,继续看。

    院里是梨花树,布局也和苦香书院相同,刚才走过去老者也有一张和梅素白一样的脸。

    会动的。

    不是画。

    贺云舒摆弄“金二”,惊叹道:“怎么做到的?”

    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种东西。

    殷楚之十分自豪:“我做的,厉不厉害。”

    以前没注意,一到千机阁他才发现,金乌正处于千机阁上方,被一道巨粗无比的天针顶上高空。

    千机阁阁顶布满了晶石镜像,将暗流城尽收其中。

    葛长老为他介绍:“这些晶石的摆放位置与金乌上镶嵌的石头是对应的。”

    殷楚之抬头望天,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结果,一段时间下来,殷楚之光给千机阁的人布置功课了,扶摇也没有完全修好,倒是让他做成了类似金乌的镜筒。

    贺云舒拿着金二继续看——

    书铺,酒楼,赌坊,还有一个装红戴绿的楼台。

    “咦?那是什么?”

    贺云舒全神贯注:似乎是一对男女,他们……

    他把金二放下,冷静了一会儿,拿起,又放下。

    贺小公子的耳根红了,握镜筒的手猛然加大力度。

    殷楚之问:“怎么了。”

    贺云舒佯装冷静:“没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风日下。

    殷楚之不信:“我看看。”

    贺云舒赶忙调整镜圈,重新放在眼前。

    这次看到的地方和不似先前繁华,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走着零星的路人,街角藏着一个十分隐蔽的铺子。路人上前,掏出几个铜板,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东西后又转身离去。

    铺子挂了一块很简陋的招牌,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上面的字迹只能勉强辨认出来:陈记糕点。

    贺云舒记得那里。

    在他的印象中,陈记只卖一种红糖枣糕,方方正正一大块,松软香绵,他一度很喜欢。

    那天,他本来想去这里买糕点的。

    多少年过去了?贺云舒几乎要忘记那个味道。

    贺府的点心师傅手艺精湛,花样很多,但是从来没有做过枣糕。贺云舒知道,他们在刻意回避,就连他自己也在回避。

    殷楚之见贺云舒把金二放下:“不看了?”

    他本以为贺云舒会对他的作品爱不释手,起码要玩两个时辰。

    贺云舒低着头,手指抚弄着镜身,神情复杂。似乎在做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

    “殷楚之。”他轻轻叫了一声。

    “嗯。”

    贺云舒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殷楚之就静静等着,等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贺云舒抬眼看他,说:“你下次出去,给我带一块静水街的陈记枣糕。”

    就是突然有点怀念那个味道了。

    ……

    少城主书房,手下向少城主禀报小公子院里的动向,贺冷杉听完后放下手中的册子:“云舒真这么说的?”

    对方道:“是,院中的暗卫全都听见了。”

    贺冷杉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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