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这就开场了,昭和公主长袖一挥,身旁传话侍从微行一躬礼,面向众人,双手相合于腹部行站礼,拉长了音调,声如洪钟“开宴——!”

    歌姬舞姬便和着乐上前来。歌姬抱琴和琵琶,舞姬长袖蹁跹,都拿出自己的最高技艺,卯足了劲表演,以博得贵人赏识。

    一时间,场下伴舞和乐,可道是赏欣悦目。

    歌舞当中,陈纪微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无论对刚才的事情有多惊诧,现下不是细思的时候。

    她望着技艺高超的歌舞姬们的表演,一边叹古人歌舞技艺果非凡响,一边松了口气,看来此时关自窈还没有价值高到让昭和公主不顾侯府正夫人,三品淑人的颜面。

    她只需要在关自窈的价值完全展露在京中权贵面前之前找到一样诗魂所附之物即可考核成功。

    想到此处,她将注意力全然放到了眼前的宴席之上。

    在基地的古代礼仪课中,她曾学到,北宋的宴饮流程大致分为了三个部分,“前筵”“后筵”和“尾声”。

    这前两部分多主宾酬,而到了尾声的时候就以奉茶奉汤为主来结束活动。

    若该时空的宴饮礼节也仿照这般,那宴席之上剩余的两次关键性交锋应当在一会儿的交谈游戏当中,以及“尾声”当中“斗茶”一节。

    这“斗茶”事件她是必输无疑。

    然后她就得因着此事,在回到侯府后为难关自窈,并被刚巧从宫里回来的那个“倒霉侯爷”逮个正着。

    剧情基本梳理完毕,歌舞表演也基本结束。

    歌姬舞姬退场后,那侍从又是一声长吆“上席——!”

    便又有端着盘食的侍女上了三轮,在桌前摆好佳肴碗勺,继而又有侍女满上茶汤。

    这完毕后,又有端着乌木盘的侍女挪步到各贵妇身边。这乌木盘子上置一盆,一白巾,一盏茶。

    陈纪微猜想是用来漱口的,便于其余贵妇一同淡饮清茶,再将其轻吐在盆中,又取了白巾拭了口,置回盘上,各侍女微弯膝盖,朝诸贵妇略施一礼便退下了。

    昭和公主这才开口道:“今个本宫于午后设宴,想着诸位怕在午时皆已饱腹,近来这天又暑气颇大,便叫人准备了些许消食解暑的甜物,诸位快尝尝可还满意?”

    诸位贵妇便从长公主之言,就眼前的食物浅尝一二。

    摆在陈纪微面前的三道甜品俱是色香味俱全,一道其色泽嫩白似豆腐,上浇有金黄酪汁,黄白相映,甚是好看。将勺轻舀,其嫩白轻颤,富有弹性。送入口时,沁爽袭人,丝滑无比,可谓是甜而不腻,让人心生快意。

    让陈纪微不由想到现世的双皮奶,但这食物却比双皮奶还要在清甜几分,相比之下,就是双皮奶也要腻味了好些。

    另一道则是只莲花状的糕点,该糕点精致小巧,浑身碧绿,入口便是一味茶香,细细尝来竟又混着一层豆香,二者交织混合于舌尖起舞,叫人觉着回味无穷。

    最后一道则是一叠乌梅。乌梅微浸于深红色清稠汁液当中,一层碎冰撒至其上,初尝微腻,再尝微酸,又细嚼来,那梅子的酸涩与糖汁的甜味又交混于一处,其味又被碎冰的凉爽冲淡了好些,那是一个神清气爽。

    陈纪微一尝即爱,便不由偷着多尝了几口。

    她对这些甜品的名号虽有猜测,但碍于架空的时代,终有几分不确定,只等着旁人的解答。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贵妇开始奉承昭和公主。

    那位一品夫人道:“妾最是喜爱这冰酪,这方是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妾也曾经吩咐小厨房向外头的酒楼要了方子,竟还是不得其味。”

    昭和公主笑道:“这府里的方子与外头的方子自然是有些不同的,本宫在原方上着意删添了好些,夫人要是喜欢,本宫便差人抄了送夫人府上。”

    那一品夫人忙喜悦倾身,微施小礼,谢道:“那妾便在此谢过公主,公主仁慈,妾身感激。”

    嗯,是了,这道像双皮奶的叫冰酪,陈纪微边听边对号。

    接着,陈纪微身侧那位二品夫人恭维道:“妾最喜茶点,倒觉着,这道碧涧豆糕不错,平日里妾总以雨前龙井为料,其成品竟不如公主您府上的爽口,反而多了好些涩意。”

    昭和公主便道:“这茶点确非以龙井为料,而用的是皇上新赐的龙凤团茶,相较传统龙井确实少了好些涩味,夫人若是喜欢,本宫也差人送些到夫人府上。”

    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碧涧豆糕吗?果真不错。陈纪微有些惊喜。

    那二品夫人也一脸欢喜地笑着谢过后,坐陈纪微对手的江采之开了口,她道:“公主殿下道糖渍梅子可也是新奇,原本这糖渍无冰,添了碎冰倒更是爽口,可见公主殿下近来心情颇佳,方又得了好些巧思。”

    昭和公主笑:“可不是,正要说这事情呢,这不就引出来了?”

    她抚了抚额继续道:“前些日子暑气颇深,本宫这天一热便头痛得顽疾又犯了,前个日子,忽寻得一香方,命人拿来制了,用后便觉舒爽,用过七日竟是头也不痛了,可真谓为奇方。”

    江采之听罢,眼睛一亮,故作欣喜道:“公主所言可是那‘庆寿’一香?”

    昭和公主笑着摇摇头,道:“那庆寿香自与此香有异曲同工之妙,却还是稍逊此香一筹,不过两香到系出于同一人之手,也难怪有相似之效了。”

    坐江采之身侧那二品夫人见状忙道:“只不知是怎样的制香大家方得制如此奇香,妾倒真想仰慕一下其风姿了。”

    昭和公主又笑:“你这说得也巧,这边是今日召诸位前来的主要目的,这不,制此等奇香之人已在眼前,关大家,还不为诸位介绍一下?”

    关自窈便起身,朝着诸位命妇施了一无可挑剔之礼,然后道:“关氏如凝见过诸位贵人,如凝本觉技艺浅薄,不想竟能入得诸位贵人之眼,实属如凝幸事。”

    那坐江采之身侧的二品夫人便奇道:“难怪能坐得公主府的首席,方才还奇怪,现下是全明白了。我原以为是哪位避世君子才能制得如此脱俗之物,不曾想竟是位如此年轻的娘子,你快说说,这香你是如何的来的?”

    关自窈把身一福,笑回道:“实不相瞒,这‘庆寿’一香非是如凝之功,香方是母家传下来的,只缺了一两味药植,如凝配香百次,将那方子配齐了,才得来此香。”

    听得此言,关自窈对面那一品夫人又问道:“大家出身可是京中制香名族关氏?”

    关自窈道:“回夫人,正是。”

    那一品夫人便言:“这京中的几个制香大族所擅香型各有不同,这关氏正以软香为大,现在看来,这关家在焚香一道也是颇有造诣的。”

    关自窈则谦虚道:“谢夫人夸奖,夫人谬赞了,这软香与焚香原本系出同源,本也香而出,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到现下的局面,为着符合人设了陈纪微也必须得出言了,她道:“平日见得妹妹才华一绝,竟不知妹妹还有此技艺,倒是叫姐姐惊讶。”

    关自窈还未曾回话,江采之接过了话来:“姐姐这话怎说?怎是开口便唤关大家为妹妹,莫不是姐姐与关大家还有私交?”

    听江采之这样说道,陈纪微心思一转,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江采之的话表面是助柳依依下关自窈的面子,似乎与柳依是一心,但实际上却是为昭和公主护着关自窈而铺路。

    这种话术可谓高明,柳依依不知其后内容,纵思虑入微,也自然从不曾识破江采之的真面,只将所有罪过都抛给关自窈了,而她越是针对关自窈,越是讨不了好。

    可明知是圈套,她还是得接,便道:“妹妹此言亦是,这位关大家正是常常与妾在府内相见呢?”

    这下是位黄袍的低位命妇讶然出声了:“这怎使得的?关大家如何能在安平侯府与夫人长时间相见呢?这莫不是”

    “是了。”陈纪微抿唇微笑:“关大家正是府内如凝妹妹。”

    此言罢了,场下一片哗然——谁也未曾想到这位身姿翩然的女子竟是侯府侧室。

    平日里,诸夫人与府内侧室多有嫌隙,这下见关如凝的眼神也不大对劲起来。

    这一个侯府的侧室小娘竟然能入得公主的眼,还引得公主大摆筵席,其入席位置竟又能越过主母以及诸位命妇,这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诸人内心里便也都有了自己的思量。

    自然也有好些人不甚欢喜,觉着这一个妾室的位置竟越过了自己。

    但明眼人也都瞧得出,这事情是牵扯到了侯府的嫡妾之争了。而公主,又愿意为着一个侧室而下主母与京中诸位贵妇的颜面,这关如凝的能耐,定然不止在制香一处,这安平侯,可是娶了个了不得的侧室啊!

    便又听一黄袍命妇道:“在安平侯夫人过门一月时,妾倒问得一桩奇事,说是在迎安平侯夫人过门前,安平侯爷曾与关家一女子私相授受,后竟有做出与那女子私奔之事,只是后见着安平侯夫人平安过门,便全当戏言这没料到事情竟这般不巧,这位关娘子也信关”

    一闻这话,在坐贵妇瞧向关自窈的眼神更是不对劲,且多有鄙视之意。

    于礼而言,仅为侧室,尚在礼中,若是有做出与人私奔苟合之事,那便算得上是伤风败俗了。

    于上层阶级而言,于此等人物同席,不能不说是一桩耻辱,而那人位置竟还在她们之上,便更是奇耻大辱了。

    关自窈先下的局面看起来颇为不利,但陈纪微知道这只是一时的。

    昭和公主是现阶段关自窈最大的靠山,自会为她做脸。

    而昭和公主为中宫嫡出,又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若要给谁做脸,这满京贵妇也只有上赶着巴结的份。

    公主所言,即为贵为大,这便是圣心在握,皇室血脉,金叶玉叶!

    “好了!”昭和公主威严喝道:“这般捕风捉影之事在座竟也信得,诸位都是有品有级的朝廷命妇,竟然也细爱交谈这子虚乌有之事!”

    说罢,一顿,又训诫道:“诸位既是来赴本宫的宴席,便当明白本宫的规矩。本宫这里一向任人为贤,若诸位有贤有德,纵使只是一位婢女,也是能让本宫青眼相待。”

    说罢,她瞟了一眼陈纪微,意有所指道:“若是有人身无大才,却一心挑拨是非,纵你品级再高,在本宫这里也是断然做不得好的,诸位可知?”

    公主一发话,场下有时一片垂首听训之状,诸命妇齐声道:“公主教训得是!”

    而陈纪微也与众命妇一同称是,却是咬紧了牙关,嵌入肉里的指甲也不知是进了谁的眼。

    陈纪微身后的钟儿也是缴紧了帕子,被乐儿用一只手给偷着扶了,才定住神,未有失态。

    而公主要是不给谁脸面,或以谁为踩踏之石,纵为朝廷有品级的命妇,也免不得沦为满京笑柄。

    而柳依依就是这样一个为关自窈铺路的最大垫脚踏石,以及满京最大笑柄。

    【作者题外话】:宋代的美食实在馋人,什么冰酪啊,碧涧豆糕啊,糖渍梅子啊!好多,大家有兴趣可以多了解一下,太会享受了!

    宋代软香:软香可算一种佩戴之香,柔软不易冻结,不仅可以焚煮,更可以佩戴,或者贴在扇上把玩。宋末词人詹玉曾作《庆清朝慢》一词,用来答谢其友熊纳斋馈赠软香之礼,更以软香比喻美人。

    中国香文化渊源颇深,而宋代是我国香文化发展的一个高峰,可谓是无论低位,皇宫贵族,平民百姓“皆爱熏香”,甚至达到了“巷陌皆香”的程度。

    该朝代背景仿照宋朝,关自窈制香的影响力远远比她自己想得要大。

    这背后,是流量密码,财富密码,是ney啊!

    皇帝支持革新一派想要改革,要的是啥?就是ney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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